聊上

本章非完结篇

海月已经填完了，但是由于种种原因要分四章发，明天完结。

本文为正剧向，全文线索为大唐史。

之前（中）篇有人说海总的便当冷了，今天拿微波炉出来热热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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贞元二十一年二月二十五日，

德宗逝世，享寿六十四岁。谥号神武孝文皇帝，庙号德宗，葬于崇陵。

太子李诵继位，是为唐顺宗。

同年八月，禅位给太子李纯，自称太上皇。806年，李诵去世，谥号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，庙号顺宗，葬于丰陵。

唐宪宗元和元年（806年）正月十九日，唐顺宗去世。
 
月霜行年纪轻轻，竟成了三朝老臣。但月霜行比谁都清楚，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
顺宗为人温和谨慎，虽不推崇女子当官，但还是效仿德宗，保留了月霜行禁军统领，内卫总统领一职。虽在宦官俱文珍煽风点火下使月霜行疏远了权力中心，但架子毕竟还是摆在那里。只可惜好景不长，短短八个月，竟又变了天。
“李纯并非好惹的人物。日后太子登基也许尚且会善待你，但李纯日后为太子拉拢势力时，不一定会看得起你。而如今宦官当道，你要多加小心才是。”
海东来对朝野之事算是如数家珍，但他绝对料不到顺宗在位八个月后被迫禅位，不久后甍。但海东来当年的判断，竟一语成谶。
李纯是在宦官俱文珍的帮助下逼迫顺宗禅位的，而顺宗驾崩也定与宦官脱不了干系。
朝野上人人心知肚明，也人人自危。
月霜行清高，不愿巴结宦官。俱文珍自然恼羞成怒，觉得对方看不起自己。
俱文珍处处排挤月霜行，多次在皇上面前出言诋毁。皇帝撤了月霜行内卫总统领一职，逐渐架空了禁军统领的权力。
元和元年，西川节度使刘辟叛乱，月霜行自请去西川平定战乱，从此驻守西川，永不归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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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今圣上病重，宦官当道，朝廷黑暗。这大唐的天，恐怕是要变了。”海东来坐在月霜行对面，放下了手中内卫的信件，突然说道，“当今太子恐怕不会重用女官，真不知道以后你该如何自处。”神色还是一贯的轻蔑。
她面对海东来的嘲笑第无数次地正了神色，道：“我是为大唐以及大唐的百姓效忠，不会因为当今圣上是何人而改变。重用或不重用都不足以改变我的忠心。”语毕，月霜行才惊觉自己竟对海东来道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。自古帝王当然都希望官员对自己忠心，月霜行这种虽忠于大唐却不定于君王的人在帝王眼中无疑是墙头草。
她清了清嗓子，端正了形态，“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。”
“如此大逆不道的话，你也还真敢说。要是禀告到皇上那处，给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。”海东来话锋一转，“不过你还真是天真，不受重用的忠诚岂不是空谈？只怕今后心有余而力不足。”
“日后太子登基，就算不会动你官职，恐怕也会收回大部分权力。宦官向来看你不爽眼，到时定是虎落平阳被犬欺。”海东来斜着眼看着对方，“我看你还是趁早嫁人，为日后找个靠山，免于陷入朝廷之争，你定输得一塌糊涂。”
“休要小瞧女子。”月霜行俏脸一冷。
“不是我小瞧女子，而是当今朝野小瞧女子。”
月霜行不语，虽说海东来说话不中听，但的确是事实。
“这对你没有坏处。你该为自己铺条后路，不至于以后死的太惨。”海东来见月霜行面容似有松动，以为她听进去了，“你可以…”
你可以嫁至海府，光是海东来这个名字就足以庇护你在朝廷上不受小人之难。而我死后，作为一代功臣的遗孀，圣上也定会多有关照，致仕后也想必能在海府安享晚年。
海东来是在认真地为月霜行考虑，而他的安排的确可以算是天衣无缝。
“可以什么？”月霜行偏过头来，神色里满是疑惑和认真。
“女人还是不要孤苦伶仃的好。”海东来最终还是没说出口，轻描淡写地把方才含在口中的话给吞了回去。
他太了解月霜行，所以他知道月霜行一定不会同意。月霜行看起来温和，但骨子里是个骄傲且固执的人，她怎会允许别人挑战自己的尊严？他这样的话听起来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，而他这样的算盘无疑是看不起对方。
海东来叹了口气。
而月霜行只觉得今天面前的海东来莫名其妙，她又哪里知道对方肚中的千回百转。

长安进入了深秋。窗外的树叶全黄了，每每一阵狂风扫来，就有大把大把枯黄的叶子一起发出如垂暮老人簌簌的咳嗽声，然后一起飘落。
自从上次和海东来莫名其妙无头无尾地对话后，月霜行越来越少看到海东来了。对方几乎没有再出现在内卫府过，连同他的贴身内卫们也来无影去无踪，朝廷上海东来更是直接罢朝，更让月霜行疑惑的是唐皇也如同没发现海东来的失踪一般只字不提。
但月霜行不是爱好管闲事的人，她也自认自己没有和海东来熟到可以关心对方去了哪里的地步。
而这一边的海东来，已经在处理自己的后事了。自三年前长安城一战后，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，能苟延残喘地拖了将近三年已经是上天眷顾。如今深秋时节每一晚的夜深露重，都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落叶一般随着秋风流逝。以至于他必须开始安排死后的所有事宜，他本就是孤儿，在这世上了无牵挂，所谓后事不过是在最后的时间里为唐皇效最后一点力罢了。
还有一件事，就是月霜行。
同僚十载，海东来又不是个木人，自然还是有心心相惜之情存在的。也许是对大唐忠诚的志同道合，也许爱惜人才的欣赏和敬佩，也许只是单纯的同僚之情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，海东来愿意给出他最后一次忠告。

于是在海东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个月后，他主动地出现在了月霜行面前。
“我大限将至。”
月霜行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惊讶，海东来一个月未曾现身，再迟钝的人也该有所想法了。月霜行没有说话，她在等着海东来的下文。
“内卫府的事，我已经都吩咐过了，往后不会有太大差池，你大可放心。只是，如今圣上宠信宦官，小人横行。大唐已不复当年盛世，不过这也并非你我左右之事。”海东来面不改色，已不惧此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而带来麻烦。“而如今圣上病重…”
“太子李涌为人谨慎而保守，日后他登基大概不会大换官员，也许尚且会善待你，但定不会让你如今日这般风光。你更要小心那群子宦官，莫要让奸妄小人爬到你的头上。”海东来想了想，又补充道，“皇太子李纯日后成为太子拉拢势力时，不一定会看得起你，你要多加小心才是。”
月霜行张了张嘴，却什么都没说。她不知道该感叹海东来思虑之远，还是批评海东来不该妄议朝政。但她的确没有想到，向来傲慢的海东来会为自己打算这么多。
“不过我还是奉劝你最好早日为自己做打算，今日不比往昔，朝廷已成是非之地，日后纷扰只会更多不会更少。”海东来最后还是没忍住，终于又最后劝了月霜行，但语气已改了一贯的嘲讽，似乎终于是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”。

“其实…你可以嫁至海府。这是万全之策。”
月霜行愕然，对方突如其来的一语惊人让自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。
“你…”你在开玩笑吗？但对方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让月霜行找不到一点破绽。
“为…?”为什么？可是似乎也没有必要问，因为月霜行立马就懂了海东来的用意。
她沉默半晌，有千言万语在口边打转而过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海东来也不着急，耐心地等着对方的答复。
“我明白你的心意。只是…我不愿倚仗于他人。”
“嗯。”海东来没有半点惊讶。他虽不肯定，但他知道月霜行大半会拒绝这个提议，否则对方就不是月霜行了。
月霜行默然，她怎会不知道该如何自保。可是归根结底到心中，她还是不愿意承认今后的朝野会挤兑掉她最后一点容身之处，所以她不愿意未雨绸缪，因为这无疑是对于自己信念的否认。

海东来又继续和她交代诸多的事宜，二人都没有再提起刚刚的话题。

后来，后来的事情月霜行也记不太清楚了。那天的谈话后海东来又不见踪影，长安一天天越来越冷。终于，从一个寒冷夜晚醒来后，长安迎来了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天。
月霜行身裹黑色狐裘大衣站在内卫府大门口，从今早醒来，她心中就有隐隐的预感，但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。
不一会儿，一个内卫步履匆匆地往内卫府过来。月霜行远远地望着对方，那仿佛是海东来手下的近卫。内卫又走近了许多，他虽然脚步匆忙，但神色并不慌张，反而是，似有大恸。
月霜行瞬时间严肃了神情，盯着不远处的内卫一步作两步飞速走了过来。
“月大人…!”
“知道了，走吧。”月霜行淡淡止住了内卫的下文，她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。说罢她大步向前迈去，身后的内卫反应过来后也紧跟其上。

不出半个时辰，朝廷上下都知道了这个消息：内卫右统领海东来海大人，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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